来日方长

参本旧文，貌似没发过，混个更

包子中心，原作背景，有私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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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日

从酒店的后门出来，是一条不长不短、不繁华也不冷清的小街。S市有很多这样的小街，虽说明天就是总决赛了，可四周气氛仍像往常一样平静。

包子抓抓脑袋，一脸的严肃。

“会不会有人突然冲出来打断我们的手，让我们明天打不了决赛啊？”

魏琛蹲在马路牙子上，一边磕烟灰，一边不屑道：“有没有素质啊？这又不是十年前。”

“十年前会有？”包子好奇。

“十年前，比现在可苦多了啊！”魏琛不说有，也不说没有，“你们这些年轻人，就坐享其成吧。”

一谈起当年的事，魏琛就是藏不住的一脸沧桑。但是他现在，可比十年前第一次打季后赛紧张多了。

“喂，你不紧张吗？”魏琛看了一眼包子，他在那里揪着树叶，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……

“嗯？紧张啊。”包子答，“你更紧张吧？烟都烧到手指上了。”

“啊？”魏琛低头一看，忙将烟头就地一碾，飞快地转移了话题：“其他人呢？”

“老大吃饭去了。”

魏琛沉默半晌，忽然换了个蹲姿，像是要拉开了架子聊天：“哎包子啊，你怎么就被你老大拉来兴欣打比赛了呢？”

第一日

一看包子现在的样子，就知道他小时候并不怎么乖巧，想一出就是一出。十五岁的时候，他离开家出来混社会——不过据他后来说，那时倒不是不想上学，只是想找找更好玩的事情做而已。

“结果一时半会儿也没啥干的，”包子说，“就随便找了家网吧进去打游戏。当时——当时——啥游戏最火来着？”

“荣耀。”魏琛白了他一眼。

“我当时不玩荣耀，”包子很开心地说，也不知在开心什么，“星际征途吧？还是格斗天王？啊，我忘了。”

一玩起游戏就没日没夜的，包子离家的时候带了点钱，倒不愁吃喝，网吧老板只以为他是迷途少年，也懒得去管。

这样的日子说单调也单调，包子每天除了瞪着天上的云朵发呆，听网吧前台的小姐姐们聊星座运势，就是打开电脑造基地、开分矿、指挥部队，却也能赢过不少人，有人邀战他也来者不拒——直到让一个夸下了海口的人输得很惨。

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，愤怒地一摔键盘，顿时“呼啦”一声站起来好几个人。包子还没反应过来，他们已经围住了他，将他逼到网吧一个昏暗的角落，微微一笑。

“小孩儿，很厉害啊？”

“那当然那当然。”包子说，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来请教，不过你们也不要这么围着我啊。”

输了的那人恼羞成怒，一拳就打了上来。

包子捂着脑袋，靠着墙渐渐地滑坐在地，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了事儿，输了一局而已，不至于这样吧？
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听见一声呵斥，然后就感到雨点般的拳脚稀疏了下来，为首那人瞬时间气焰也减轻了几分。

他仍双手抱着头，抬眼望去，来人只有一个，但在当时的包子看来，却好像镇住了所有的人。

第二日

“哦——”魏琛也混过这种场合，倒是理解得很快：“然后你就跟了这个人？”

“什么跟了啊？”包子鄙视，“他有女朋友。”

谅是魏琛，这会儿也无语了，他踢了包子一脚，“行行行，然后呢？”

“他就是我老大了呗——”包子眼睛朝上翻着，“啊，不过跟现在的老大还是有很大区别的。”

老大极有势力，却也聪明、温和，很照顾他，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。网吧附近鱼龙混杂，经常有几群人看起来很神秘地来来往往，包子和一干兄弟没事就四处溜达，防止有人搞事，网吧老板会给他们一些钱。

“我爱用板砖，”包子说，“随手一拿随手一扔，特方便。”

一旦遇到什么状况，包子是完全可以立刻抄起板砖就上的人，可他老大从来不会这样。有天晚上网吧很热闹，像是在转播什么电竞比赛——包子瞥了眼见没玩过就不去管了——有两拨人从比赛开打一直吵到结束，到了赛后发布会还吵个不停。

“……怎么从来不现身的……”

“……干死他……”

就能听见零星的几句，包子也不知道哪边占理，眼看两边就要真刀真枪地动手，他急忙拎了块板砖准备上前，老大却拍了拍他，把他按在了原地。

他就见老大两手空空，随意笑着走入了人群，不知说了些什么，两边虽还在骂骂咧咧，却也渐渐平息了下来。

“这些粉丝就是热情过了头。”老大说，“平安了事最好不过了。”

“有什么好粉的啊？”包子瞅着还在直播的画面，一个长相有点凶恶的人正在发言。

“他们游戏打得好呗。”老大笑笑，他不玩游戏，但网吧混得久了，也基本知道哪些人喜欢哪些队。

“我也打得好啊！”包子拍胸脯道。

老大忽然看向他。“包子啊，你才多大，不能跟着我们这么混下去啊。你还是要么回家上学，要么出去找份正经工作吧。”

“这样有什么不好吗？”包子真诚地疑惑，“每天都很开心，有游戏打，有钱拿，嗯，还可以跟着老大。”

老大张了张嘴，欲说些什么，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。

他觉得老大好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，只是他已经又扯着鼠标跟人厮杀开了。

第九日

魏琛又点了根烟。

其实魏琛也是有很多故事的，除开与荣耀相关的部分，人在江湖的那些风雨喜怒，他也算是饱尝了滋味。

“还可以。”他点评道，“你老大。”

“是吧？”包子得意，但其实他真的知道魏琛在夸什么吗？

“这样的人，最后……”魏琛不说了。

他粗粗一估算，自己那会儿应该还在蓝雨打拼。也是一群人口中的“老大”，带着些江湖草莽的气息，平时带人刷本虐菜抢BOSS，在赛场上赢得气势无两输得落花流水，得意了就口若悬河，生气了就破口大骂，日子倒也过得恣意飞扬。

只是后来就有一堆烦心事了。状态下滑的他，不得不为战队的将来考虑。现在想来，自己从蓝雨退役的时候，叶修正领着嘉世试图垄断联盟冠军，不过……

“就连老叶，也被嘉世赶走了啊。”魏琛叹道，“英雄末路啊。”结果就是这帮末路的英雄，卷土重来又是一番天地。

“咦？老魏你还挺文艺的嘛。”包子诧异，“英雄？”

“咳，如果你明天的总决赛拿了冠军，你就是英雄。”

转来转去，还是回到了比赛的话题上。

“一定会是的！”包子开心道，“这种感觉，以前从没有过啊！”

第三日

以前从没有像这样，对明天有那么多期许。

在职业选手之前，他没有过这么激昂的雄心壮志；在荣耀之前，也几乎没有过什么东西，可以成为这么强大的精神寄托。

老大入狱了。

那天下着倾盆大雨，一帮兄弟都懒懒散散地窝着，网吧里的空气也让人憋闷。包子在电脑前半睁着眼，昏昏沉沉要睡过去，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
老大已经站起了身，以和往常全然不同的严肃姿态走了过去，包子扯住旁边一哥们儿：“嘿，这是什么人？”

那哥们皱眉看了他一眼。“这么快就忘啦？”

“什么？”包子伸着脖子努力去看，才发现是那天游戏输给自己、最后被老大赶走的那一帮人。眼前个个拎着木棍、铁棍、马刀，浑身被雨水浇湿，显得更加气势汹汹了。

“来寻仇的！”包子瞬间反应过来，撸着袖子就要寻板砖，顺便还拉了那哥们一把，“喂，去帮忙啊！”然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：“哦！你是不是因为老大为了救我才惹祸上身，所以生气啦？”

“……那倒没有，”那哥们叹道，“这伙人和咱们宿怨深了。争了几年，现在终于要了断了吗……”

“管他那么多！”包子兀自就要上，却也不强求别人。“这回我们可占理！”

“江湖上的事，占不占理的，谁说得清呢……”那哥们嘟哝着，又把头埋得低了一低，“都是亡命之徒啊……”

包子拎着板砖冲过去时，两伙人还在对峙着，雨下得更急了，四周全是嘈杂的水声。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，便径直走到老大边上：“我来了！”

“我看到你来了。”老大笑。

——包子忽然有点恍惚。

他想起他第一次到兴欣网吧的时候，叶修就这样站在他面前，笑着对他说：“我看到你来了。”

不论是网游里还是赛场上，他出手前都爱这么吆喝两句，现在看来，竟然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吗？

“喂喂，想啥呢。”魏琛推了推他，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？然后就打起来了呗。”包子此刻倒是轻描淡写。

他只记得老大把他拉到一边，叮嘱他站在那里不要动。眼前是一团乱战，雨声和打杀声听不分明，水花和血花也溅成了一片，包子听话地呆立着，脑子渐渐变得混沌不清。为什么突然下这么大雨？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？他们为什么打架？为什么那个人那么凶恶？老大为什么不“平安了事”呢？——老大，啊，老大。

包子猛然清醒过来，抹了把脸上的水就要冲上去，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一根铁棍已经劈头而下！

躲不过了。他闭上眼准备等死，忽然一只手伸到他面前，替他挡了这一棍，铁棍狠狠撞击上小臂，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。老大！

“……手会断吧？”魏琛忍不住问。

包子没有直接回答，“老大挡了这一棍后，就还用那只手，一拳打了回去，偷袭我那人直接翻了。”

“……”魏琛隐隐觉出了什么，“所以，他的手……”

“是假肢。”包子点头，“后来老大进去了我才听说，是他年轻时候跟人打架弄残的——唉。怪不得他不打游戏，也总是不让我打架。”

那场混战最终引来了警察，所有的人都被带走了。包子因为没有直接参与，又是未成年人，录完口供只被教育了几句，就放他走了。

“嗯……”包子一边说着，一边望着天上一团一团的云朵。短暂的失落过后，他终究还是那个包子。

“那些家伙当时还拎了好多装着汽油的啤酒瓶，效果可比我现在的汽油瓶差远了。他们还不会用抛沙，也不会锁喉。弱爆了！”

第四日

包子就又变得孤身一人。

当他终于总结出再在原来的网吧待下去没什么意思的时候，他已经坐在了开往另一个城市的火车上。

没有人给他送别，也没有人等着迎接，没有一次又一次的饯行，没有风雨惊雷，也没有看过无数次的沉沉夕照。

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时候，包子很普通地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，他继续快乐着、脱线着，和新认识的哥们儿谈天吹牛，和萍水相逢的女孩子聊星座，和游戏里的陌生人打怪PK，他甚至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要这么过去了。

无聊的时候，寂寞的时候，或者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，他也会想起老大，和当时跟着老大的日子，不过那些都是从前的事了。

够了，不再有了。就是有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美了。

Enough! No more. 'Tis not so sweet now as it was before.

——莎士比亚《第十二夜》

第十日

最后一丝晚霞隐没在天边，四周逐渐变得昏暗。不知哪里传来小孩子的嬉笑打闹声，再凝神去听，声音却又消散不见了。

包子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根柳树条。

沉默了半晌，魏琛忽地从马路牙子上站起来，大声道：“明天就决赛了，怎么说这么没斗志的事儿！”

包子愣了下，“啊？”

“不如去开黑吧。”魏琛一脸严肃地说着。

“……”包子瞪着他看了半天，然后挑了个大拇指。“有想法！”

“你懂个啥，”魏琛故作不屑地摆摆手，“其实这是一种修行。”

收拾心情，他们一边扯淡一边四处找网吧，绕着酒店走不远便有了发现。毕竟是轮回主场，魏琛缩着脖子一竖衣领，包子也压了压棒球帽，两人身姿猥琐地钻进了街对角的网吧。

前台小妹正专心看韩剧，头也不抬甩过来一句：“身份证。”

鬼鬼祟祟地交出身份证，小妹开好机子又扔了回来，整个动作流畅不加一分停顿，直到包子和魏琛去找机器，那前台小妹才猛地惊醒过来：“刚才那两个名字怎么好像很眼熟？……”

网游里的纷争永无止息，更何况冠军战前夜，兴欣和轮回公会之间充满了火药味。包子和魏琛上线时，伍晨刚领着一个团从抢BOSS的战场上撤下来——当然没抢到，兴欣公会的玩家此刻哪有什么心情，都是记挂着明天的总决赛呢，如果碰到轮回公会的人，他们倒是很不介意上前杀一杀。

这会儿看见自家职业选手的马甲，伍晨还以为不是本人，正琢磨，包子发来消息：“会长，我来了！”

“啊？是包子？”伍晨愣。

“是啊是啊，你们在哪里？需不需要帮手？”包子问着，立刻就要赶过去。顺便瞥了眼旁边的魏琛，却见他紧盯着电脑，已经进入了急促的操作中，包子急忙探过头去看。

魏琛的术士叫执天之行，还挂着轮回精英二团的团长，一上线就被三界六道召唤到了抢BOSS的战场上，包子从他的屏幕里看见兴欣公会的一帮人刚刚撤下。

“哦哦，我看到你们了！”包子又向伍晨消息道。

“你……明天不是要打比赛吗？”伍晨纠结。他做职业选手的时候，比赛前夜都是要好好调整状态的，从不会跑到网游里胡闹。下意识仔细找了找：“你在哪？我没看见你啊？”

“哦，我现在就过去。”包子一本正经地，“老魏说这也是一种修行。”

“魏琛也来了吗……”伍晨心道，又转视角看了眼对面的轮回公会。这场BOSS战中轮回的人也比他们兴欣好不到哪儿去，一个个都是心猿意马的，只想把技能往对方身上招呼。现在BOSS的仇恨稳稳控制在蓝溪阁手里，眼看大势已去，他们轮回怎么还不撤？

包子一边赶路一边关了隐身，瞬间消息就挤爆了，像是田七月中眠这些老熟人，都是认识他的马甲的：“是包子吗？”“怎么上线啦？”“明天不打爆轮回不是男人！”“一挑五，敢不敢！”

包子哈哈一乐，在频道里说：“冠军！”

“冠军！”兴欣公会的频道里，一瞬间被这两个字刷了个干净，包子盯着这样的场面，忽然觉得所有的斗志都燃烧起来了。如果真的拿到冠军，是不是更爽了呢？

赶到的时候两家公会已经擦枪走火了。包子混在兴欣阵中，灵巧地闪避着攻击，还不忘去瞅一眼魏琛的屏幕，刚好瞅见他领着轮回二团和兴欣周旋，搓了一片暗黑的诅咒之箭。

“我靠，你被策反了？”包子扯下耳麦冲旁边嚷道。

“这是战术！”魏琛捂住话筒，然后一指自己屏幕：“你能看到我们藏在哪吧？快带人来打我们。”

“哦哦，了解！”包子感慨，“要是比赛也能这样看就好了。”

他和伍晨一说，便领着兴欣几队冲了过来——其实包子自己很少这么干，以往都是被叶修带着和小唐一帆他们一起混迹于各种场面，冲锋陷阵所向披靡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……此时他站在最前面，不但没有舍我其谁的感觉，还不知怎么，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情绪。

明天一定要赢啊！他想。

包子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，与生俱来的个性和也算波折的过去，使他面对所有失望与希望、欢乐与悲伤，他都可以当场感叹完当场一笑置之，即便加入兴欣之后经历了那么多不平凡的事，他也一直是所有人中，最活在当下的那一个。

唯独此刻，竟觉得有些沉甸甸的责任，和少许沉甸甸的温柔。

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公会众人，如果不赢，也对不起这帮兄弟吧？ 

他跳起身朝前狠狠丢了块板砖，也不知道丢中了谁。别人家都捡完掉落准备收工了，自家还在和轮回打得难解难分，就听那边领头的狂剑士和他旁边的剑客用奇怪的方言感慨，“呢场boss抢得真系轻松。”

第五日

“爽吧？”

两人又鬼鬼祟祟从网吧摸出来，魏琛冲包子说着。天色已经全黑，包子仰头望去，四周高楼大厦的灯火间，还落了几点稀疏的星光。

“爽啊，”他意犹未尽，“回头接着玩啊，我还没爽够呢。”

“再玩十年也不会腻吗，哈哈哈！”魏琛打趣，又带着一半认真，“荣耀，就是这么有趣，你值得拥有。”

在荣耀之前，包子从没这么玩过游戏。他玩的游戏种类很广，却也大都是三分钟热度，觉得无聊了就换一个，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，就再换一个。

他离开原本和老大常驻的网吧，到了另一个城市后，还是做着习惯的营生，又找了一家网吧，和另一群哥们儿混着。

日日夜夜的生活都和从前相似，时光也终究无悲无喜，可却如同疯长的藤蔓，逐渐遮蔽掉停滞不前的心灵。

直到包子看见一个哥们在打荣耀。

“这是啥游戏？”他好奇地挤过去，“我好像在哪见过。”

“这都没玩过？”哥们回头鄙视了他一眼，正要讲解，忽然屏幕里一阵混乱，忙又回头认真操作了起来，“我靠！差点挂了。”

“水平不行啊你？”包子倒也看出来他哥们正在被吊打。

“这、哈哈，这他妈第一人称视角，还挺难的。”哥们有些尴尬，“还有好多特微小的操作。”

“来来来，我帮你打。”包子挤到座位上。

虽然他还不知道这款游戏的名字，可他已经被画面深深地吸引了。最初帮哥们打的那一场，胜负他早就忘了，不过他在打完之后，就立刻买了张账号卡。

像以往的每一次，包子从未想过自己会玩多久，新人新区，他稀里糊涂地摸索着，被虐过嘲讽过也被偶尔膜拜过，撞到野团就加、遇到任务就做，就连选择流氓职业都是凭眼缘……甚至有一次路过一个野图BOSS，也胡乱招呼了一帮人就试着上去开怪。

结果就是那次，包子入侵遇见了君莫笑。

第六日

包子过去总是爱吹牛，可他从没想过故事还可以这样讲。

抢首杀、刷记录、被各大公会追堵、和不知从哪冒出的高手交战，名字不断在以“系统提示”为开头的句子中出现，各种活动的榜单上也总有他的影子。

刚刚接触荣耀网游就玩得这么风生水起，紧张刺激又潇洒帅气，是包子游戏生涯中从未有过的体验。他毫不犹豫就管君莫笑叫了老大，老大什么事都带着他，给他装备武器，教他操作技巧，遇见紧急情况还喊他帮忙——原来老大有时也很需要我啊？包子如此想着，就开心地冲着君莫笑发来的坐标奔去。

那时，他认识了几个同在新区的伙伴，打起来颇有气势的战斗法师，谨慎而踏实的鬼剑士，温柔但技术高超的枪炮师。

他们在后来都成了他的队友，他们从零开始，一直见证着彼此的成长，并且最终互相成就。

当最早的那支副本小队整齐地站上职业联赛的最高赛场时，从十区一路过来的玩家都不免唏嘘。

他们就好像第十区的一个传奇。

第七日

“包子！”

包子背着个不大的旅行包刚出站，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他。

“你这家伙还知道回来呢？”那人道，“几年没见了？”

“哈哈，不久不久。”包子搂住哥们的肩，四下里张望着：“这火车站变化还挺大，刚才差点找不到出口。”

“长点心行不行啊，职业选手？”那哥们笑道，特意加重了“职业选手”四个字。自从那个雨夜的变故过后，原本一起的兄弟都四散各地，包子辗转两个城市，加入兴欣做了职业选手之后，才第一次回了家乡。

他严肃道：“是啊，我也当了半年职业选手了。”说完又没正形地笑了：“哈哈哈！走走走去找个地儿坐下慢慢说。”

春节的休赛期只有一周，但几乎所有人都会回家过年。包子过去是不回的，只和身边一群乱七八糟的朋友吃吃饭喝喝酒，这个年就算过去了，反正他每天的日子也都差不很多，亢奋，散漫，瞬息万变。

直到他来到兴欣。

生活节奏开始稳定而规律，生活状态也变得积极和充实——于是到了过年的假期，他不知怎么就想回家了。

此时的包子正抄着罐啤酒，滔滔不绝地向老友讲着自己的际遇：“厉害吧？我跟你说，我老大是最厉害的！他现在已经十八轮连胜了……”

“厉害，”那哥们不玩荣耀，却也能应上几句：“你说你刚开始玩，就遇见了他这个大神，然后就组了个战队，还赢得挺多？”

“是啊！”包子得意。天上的云朵团成了千奇百怪的可爱形状。

“那你这也……真够可以的，”哥们思路清晰，盯着他感慨：“是该说你运气好吗——”

包子愣住，思考了一下：“好像是的！我从没这么想过。”敛去笑容，认真地点了点头，“这么看来，我运气真的很好。”

那时的他却不知道，遇见他对叶修来说，又何尝不是一种运气——其实，兴欣的每一个人之间，大约都有些说不清的缘分。

而上天也会眷顾愿意努力的每一个人。

“哎，不说这个了，”哥们道，“你这次回来，不是光见老朋友的吧？”

“嗯嗯。好久没回家了，”包子说着，将酒一饮而尽。“该看看爸妈了。”

第十一日

叶修几人吃了晚饭，一路溜达回酒店。方锐嚷着要去睡觉，在前面走得很快，唐柔和苏沐橙落在最后悄声聊着什么。

“咦？那不是老魏和包子吗？”方锐一眼看见两个吊儿郎当的背影，“干嘛去了？”

“开黑。”魏琛说。

“很爽啊，下次要不要一起？”包子说着，“咦，老大？你们都回来啦。”

“包子，”叶修点点头，很轻松地，“明天加油哦！”

“必须的，”包子大声道，“看我的吧！”

魏琛又忍不住在边上感慨起来：“唉，真是许久没有打过总决赛了，岁月是把杀猪刀啊……”

方锐跟着道：“是啊是啊……”

叶修斜了一眼，“你们曾经打过吗？”

魏琛刚要回骂，包子说：“他们没打过，我也没打过啊！”也不知是替两人接下了嘲讽，还是在嘲讽上又补了一刀。

“我以前的哥们儿都要看明天的比赛呢！”包子继续开心道，“他们看了上次老大做的那个视频，都觉得我帅爆了。”

月亮从云层中钻了出来，包子和队友们走在比赛前夕的月色中。

从前，他一个人，在或旖旎或荒疏的旅途上停停走走，漫无目的也毫不留心，遇见风景就站住欣赏，着急了就向前奔跑，疲倦了就躺下睡觉。

后来，远方出现了一团亮光，恒久地熠熠夺目，他从未见过，便用尽全身力气向亮光走去。他遇见了不同于以往但更绚烂迷人的景致，然而更重要的是他在追逐亮光的时候，找到了前行的目的。

为什么快乐，为什么拼搏，为什么而生活，他都得到了答案，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很多年之前，老大的那声叹息。

第十二日

双重控制，技能冷却解除！

地图在激战中已经千疮百孔，漫天的炮火纷飞和技能光影下，一杆巨大的长枪稳稳端在一枪穿云的手里。

“咔”，一声轻响，子弹上膛，枪口直指君莫笑。

75级大招，巴雷特狙击！

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，随之剧烈地喷出气体和火舌，地面上的沙石尽数被卷起。没有任何闪避的时间与空间，子弹出膛，一击必杀！

——忽然间有什么东西飞身闪到了枪口前。

技能结束。

硝烟逐渐散去时人们看到，君莫笑仍完好无损，长枪击中的是另一个身影，他趴在地上，头已经爆成一团血雾，在生命条归零的最后一秒，他在团队频道里发了一条消息。

“老大，看你的了！”

包子入侵说。

比赛席强大的隔音效果使得四周分外安静，包子听不见场外的声音，耳机里的战斗也逐渐离他远去。他松开蒙了层薄汗的鼠标，觉得从未有过的平静。

好像完成了多年未尽的夙愿，又好像历久弥新的期盼得到了满足，如果过去那帮兄弟知道，也会欣慰吧？

他看见叶修回道，交给我吧。

他相信老大会带他赢取最终的胜利，老大会沿着他和其他所有人铺下的路，带着所有人走向溢满金光的终点。

他知道即便是微茫的星火，也足以炽情燃烧成燎原之态。

第十二日，耶稣降生为人后首次显露。莎翁《第十二夜》即源于此。

（完）